2015/8/17 17:38:58

传统行业的门口来了一群智能机器人

刘以秦 商业周刊中文版


撰文:刘以秦

编辑:刘雅靓

随着德国提出“工业4.0”概念,中国也开始加快推进“中国制造2025”来改变制造业的格局

“在发展智能制造的过程中,机器人是第一步”

机器人时代

5月6日,已经进入初夏时节,河南郑州迎来了一场大雨夹冰雹的特殊天气。乌云压得很低,大风卷着冰雹重重打在一堵白色的工厂外墙上。在这堵高大的白墙里面,代表着“智能制造”的自动化生产也如暴风雨一般改造着一个家电业巨头。


偌大的工厂里,黄色的铁网架将厂房分成上下两层,4层的置物架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空调配件,沿着橘黄色的像过山车一样的轨道,排着队分流到不同的生产线中。大小不一的橘色六轴机器人在各个半封闭工位上,精准地抓取各式各样的零部件,一切井然有序。


这一片厂房是海尔集团郑州空调制造厂,这里生产的智能和定制化空调销往世界各地。就如同我们可以追踪包裹的物流信息一样,这个工厂也已支持已经下单的有定制化需求的用户追踪订购的空调的生产制造流程:已经进入到哪个部件的生产了;是由具体哪几个工人负责的;整个生产周期已经完成了多少百分比以及预期完成的时间。


类似的场景还发生在江苏徐州的一座工业园中,整整齐齐地停放着不同大小的挖掘机。这里是徐工集团的智能挖掘机工厂,车间里传来阵阵的轰鸣声,一架大型的工业机器人正在做挖掘机手臂的焊接工作。远远望去,各种大型的机械都在忙碌着,零星的几个工人的身影在这些大家伙面前似乎显得有些渺小。而距离徐州1600公里的深圳,计算机外设制造商雷柏在生产线全面铺开机器人之后,员工已经由最高峰的3200人缩减为1200人。


从生产车间中不断挥舞旋转的机械手——工业机器人,到手术台上跟医生完美配合的医疗机器人、蔬菜大棚里可以精准识别果实成熟度以及定位采摘的农业机器人,以及已经可以实现双腿行走并且完全语音控制的仿真机器人……中国的智能机器人已经覆盖了各行各业,并且也在改变甚至颠覆着这些行业。


工业机器人先驱乔治·德沃尔(GeorgeDevol)创造了世界第一台可编程的机器人“尤尼梅特”(Unimate),它在1961年被投入通用汽车公司的一条汽车装配生产线正式开始工作。随后,工业机器人在日本和欧洲迅速起飞,带动了全世界的制造业变革。


随着德国提出“工业4.0”概念,中国也开始加快推进“中国制造2025”来改变制造业的格局。国务院常务会议明确提出,要顺应“互联网+”的发展趋势,以信息化与工业化深度融合为主线,推进智能制造、绿色制造。工信部部长苗圩在会议上也表示,完成从制造业大国向强国的转变,智能制造将是主攻方向。3月5日,李克强总理在政府工作报告中指出,制造业是中国的优势产业,而科技的发展与进步为制造业的变革带来了新机会。


波士顿咨询集团(BCG)在一份报告中表示,全球工业机器人销量去年增长23%,到2018年将翻一番。与此同时,国际机器人联合会(International Federation of Robotics)预计,到2017年中国的操作性工业机器人库存将增长逾一倍至42.8万台,届时中国将成为全球机器人装机量最多的国家。我国工信部2013年年底发布的《关于推进工业机器人产业发展的指导意见》提出,到2020年我国每万名员工使用机器人台数将超过100台。


早在1818年,英国诗人雪莱的妻子玛丽·雪莱创作了被称为世界上第一部科幻小说的《弗兰肯斯坦》,故事的主人公用不同人体的器官和组织,组成了一个人体,并且利用雷电让他拥有生命。1950年,阿西莫夫在《我,机器人》中提出了机器人三原则,为机器人制订了一套行为规则和规范。1997年,IBM研发的智能机器人“深蓝”战胜了当时世界第一的棋手加里·卡斯帕罗夫,而荷兰国际象棋大师扬·海恩·多纳尔在被问到如何准备与“深蓝”的对弈时,他的回答是带一把锤子。


进入21世纪后,人类对机器人和人工智能的探索及想象更加不受限制。2000年,本田汽车公司研发的人形机器人“阿西莫”(ASIMO)登上机器人舞台,他能够实现像人一样的走路和奔跑。2014年大热的电影《星际穿越》中,最让观众喜爱的是那个幽默度爆表的机器人Tars。而《超能陆战队》中的大白,一改机器人冰冷坚硬的外表,也俘获了一大票粉丝的芳心。


微软公司创始人比尔·盖茨(Bill Gates)在参加Reddit的“有问必答”(Ask Me Anything)栏目时谈到,下一个像电脑那样带来轰动效应的将会是机器人和语音交互。埃里克·布莱恩约弗森(Erik Brynjolfsson)在《第二次机器革命》中,提出计算机和数字技术正在帮助人类突破以前的能力限制,引领我们进入新的领域。而机器人就如同工业革命时期的蒸汽机一样,将会大大改变人类历史的发展进程。


工业机器人

一台白色的巨大工业机器人上下翻腾,正在焊接一块还看不出最终面目的大块钢铁。这一块大型的部件将会再经历打磨、喷涂、组装等工序,最终变成出现在各类工程现场的挖掘机的机械手臂。一排排隔离栏之间,各式各样的机器人穿梭其中,组成了这个装备制造业巨头徐工集团的智能挖掘机工厂。


向“中国智造”的转型中,产品的原始创新、集成创新等都必然会得到大大加强,这为装备制造业的发展提供了很好的契机,也提出了新的挑战。“在发展智能制造的过程中,机器人是第一步。”徐工信息技术服务股份有限公司总经理张启亮告诉《商业周刊/中文版》,“先替代那些最艰苦的工种,然后再深入到整个制造过程。”


目前徐工的小型挖掘机生产线已经基本使用机器人覆盖大部分的生产流程,而大型的挖掘机以及一些特殊定制化的挖掘机由于订单数量不够大,还没有完全铺开。除了欧洲、日本的几家机器人生产商,徐工也使用了一批沈阳新松的机器人。


新松机器人公司是国内目前拥有比较完整的机器人产业链的公司,其产品应用的行业包括汽车及零部件、电子电器、工程机械等等。虽然新松的工业机器人的国内市场占有率目前与国外优势品牌相比还有相当的差距,但是在国内自主品牌中处于领头羊地位。在新松研究院院长徐方看来,智能制造在装备制造方面的核心或者说最大变革是机器人的广泛应用。“这种机器人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机器人,而是新一代以人机协同、工业互联为主要特征的智能机器人。”徐方告诉《商业周刊/中文版》。


而海尔的智能工厂目前已经在多个城市落地,包括郑州空调工厂以及佛山的洗衣机工厂。“我们的愿景是可以转型给用户提供整套生活解决方案,希望通过海尔的实践能够带动整个行业升级。”海尔董事局副主席梁海山在近日的海尔可视物联工厂发布会上说道。


从1数到10,10秒的时间一台冰箱就诞生在海尔的工厂中,而在四川绵阳的长虹电视工厂中,每5.5秒就有一台电视下线。而近日东莞松山湖长盈精密技术有限公司计划投入1000个机械手,开建首个“无人工厂”分公司项目,更是让“机器换人”战略进入到新的阶段。


海尔郑州工厂中目前有4个“无人车间”,车间中由机器人搭配专业的机器设备,完成空调制造中特定的一个标准化流程,冷凝片车间就是其中一个。车间里一台大型的六轴KUKA机器人抓起一片冷凝片,放在自动安装板上安装好小U型铜管,然后再放到涨管上把铜管压紧,保证制冷效果,最后机器人转身回头,抓住已经安装完成的冷凝片,放到最后完成的架子上,准备进入下一个流程。这样的一套流程在机器人与机械的配合下,只需要不到一分钟的时间。


海尔的机器人选择了国产与进口搭配,普通的码垛机器人选择国产的,配合人力操作的选择了韩国进口的现代机器人,而“无人车间”中高智能化的选择的是“四大家族”(瑞士ABB、德国KUKA、日本发那科和日本安川电机)。这样的搭配是为了更加节约成本,不仅仅是机器人,在整个工厂中90%的自动化的部分都选择了国产化。而这样的自动化改造,使得整个工厂的建造成本只比普通的工厂高出20%,但是产能提高了50%。


“自动化的基础是模块化,自动化可以花钱买,买来机器人和自动化设备就可以实现,但是模块化的生产结构是复杂而又需要大量时间精力来准备的。”海尔空调供应链平台自动化信息化负责人孙广源告诉《商业周刊/中文版》。在海尔的空调工厂中,机器人带来最大的改变是很多生产线由原来的单一工序生产再进行后续组装变成了不同生产步骤构建而成的一条完整的生产线。“这样可以保证生产的零部件及时完成组装,而不会因为生产流程过久造成零件的氧化。”孙广源说。


这样的改造就是生产模块化的改造之一,而模块化中固定模块化的部分是目前最适合高度自动化的部分。这样就决定了企业和工厂需要重新划分生产步骤和区域,重新搭配工厂内的物流系统以及供应链系统,同时连接企业数据和用户信息,来选择适合固定模块化、可变模块化以及高度设计化的部分。“模块化是自动化的基础,但是对企业内部的研发来说,又会带来极大的设计上的限制,”孙广源说,“要想在模式上有颠覆,还是需要有极强的创新能力的支持。”


要实现自动化,企业需要按照机械化流程重新整合和规划现有的产业结构,而这在中国还处于刚刚起步的阶段,向国外先进的智能工厂学习成了必经之路。“海尔的智能工厂改造是与韩国三星进行交流以及考察之后,再回来进行的国产化的改造。”海尔空调供应链负责人白泽远在接受《商业周刊/中文版》采访时说道。


目前海尔的工厂和平台也是完全对外开放的,而家电行业内的自动化改造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美的空调事业部决定未来5年投入50亿改造自动化;格兰仕去年就已经投资30亿改造中山微波炉生产基地,今年又将引进洗衣机自动化生产线;而奥马冰箱也预计在今年7月投入使用自动化程度70%的第六工厂。对此,白泽远也认为竞争一触即发。“毕竟这是整个行业的趋势,海尔目前看来的一些自动化的优势最多保持不了一年半。”他说道。


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制造业改革的缩影。“工业机器人的普及与发展对中国产业结构的调整与转型,提升经济发展中含金量也有比较大的帮助。”微软(亚洲)互联网工程院院长、微软亚太研发集团首席技术官王永东告诉《商业周刊/中文版》。海尔沈阳冰箱工厂,通过智能化生产线布局实现了单线产能提升一倍,单位面积产出提升一倍。同样,根据中国新闻网的报道,长虹通过系统地对生产管理模式的改进,使电视工厂在生产线在工位减少近40%的情况下,能效提升了50%。

医疗机器人

迈康信医用机器人有限公司的董事总经理张学海坐在深圳大运软件小镇的办公室里,刚刚参加完2015年第三届中国电子信息博览会的他近来电话响个不停,对产品的各种咨询络绎不绝。迈康信的主要产品是医用机器人,或者称之为智能轮椅。从外观看,跟普通轮椅区别不大,其最大的特点是它同时拥有履带和滚轮两种行走方式。在平地上行走时使用滚轮,而遇到楼梯,滚轮自动升起,特殊材质制成的履带开始发挥作用,能够保证轮椅自动平稳地上下楼梯。


除此之外,这个智能轮椅还拥有腰部保健、颈椎理疗、生命体征检测、自动定位和车载电话等功能。“目前这一产品已经获得5项国际实用新型专利。”张学海告诉《商业周刊/中文版》。根据中国国家统计局的数据,截至去年,中国的残疾人数量已经超过了8000万,而同时中国的人口老龄化现象的出现,这一块的市场也不容小觑。


而早在十几年前,医疗行业就已经引入了机器人,其中以达芬奇手术机器人为代表。达芬奇机器人手术系统以麻省理工学院研发的机器人外科手术技术为基础。Intuitive Surgical公司随后与IBM、麻省理工学院和Heart Port公司联手对该系统进行了进一步开发。达芬奇机器人拥有4只“手臂”,可以同时握住多种手术器械进行微创手术。它的系统主要分为3部分:医生控制系统,机械臂、摄像臂和手术器械组成的床旁机械臂系统,三维成像视频系统。


根据《新京报》的报道,今年4月,北京大学人民医院购入的首台第三代达芬奇手术机器人完成了第一例手术。患者是一名直肠癌病人,正常情况下,医生可以选择开刀手术或者是腹腔镜手术,但由于手术部位在盆腔比较低的位置,这两种手术的难度有些大,病人最终选择使用达芬奇手术机器人。在手术过程中,机器人为医生提供了更清楚的视野,仅一名主刀医生就成功完成了这例手术。


石遵进是雷柏科技鼠标生产线的车间负责人,每天早晨,他戴好工牌,刷卡进入车间工厂,开始他一天的工作。他打开生产计划表,按照一周的工作计划以及每天的行程安排好他负责的20条鼠标生产线的各项工作。选择今天要运作的生产线以及配套的机器人,进行机器人的调试与开机。“在引进工业机器人进入生产线之前,一个负责人最多只能负责两条生产线,因为过去一条生产线都有几十个人。”石遵进告诉《商业周刊/中文版》。


雷柏的工厂位于深圳市惠阳区,距离市中心两个多小时的车程。这里是深圳最后一片还没有完全被开发的区域,虽然已经有一些公司在这里设立厂房,街道看起来还是冷冷清清的。


不过工厂内部却完全是另外一种光景。一进入车间,就能看见8台3公斤级的小型机器人正在有条不紊地组装USB接口,整个生产流程完全不需要人工,只需要一个人随时监督机器人是否有任何故障。再往里走,鼠标生产线上,两三个工人搭配3台轻量级机器人,就是一个完整的鼠标生产小组。隔着玻璃,两台机器人低头,旋转,然后对接到一起,这个被雷柏员工戏称为“接吻”的过程是在制作鼠标开关的贴片,一个鼠标开关甚至比半个指甲盖还要小,人工贴的速度和效率都十分有限。而楼下的无人机生产车间,几台机器人严阵以待,随时准备为爆发的无人机市场加快出货速度。


这样一条路线廖月华每个月都要走很多遍,他是雷柏的技术负责人,从2012年起,雷柏在生产线上完全铺开机器人之后,它迎来了无数制造商、政府和媒体的参观。“所以我们现在工厂生产线都用透明玻璃隔开,方便参观。”他指着走道两边的生产线对《商业周刊/中文版》说道。


雷柏的机器人业务最开始只是其创始人曾浩为了提高生产效率,内部对一些日本和德国进口的机械手进行改装和系统重置,然后再应用于不同的生产线。这样的过程属于机器人行业的集成部分。据深圳市机器人协会的工业机器人负责人熊成龙介绍,目前集成组装的部分在中国市场还是比较多见的,而真正缺少的是核心部件,也就是机器人本体的生产制造。


雷柏于2013年下半年成立了机器人事业部,开始加大对外的机器人解决方案的发展力度。业务主要集中在3C类产品,尤其是消费电子产品,对于使用工业机器人历史悠久的汽车行业目前还未涉及。廖月华介绍,雷柏去年的机器人业务营业额为人民币2000万元,今年预计在5000万元。


不同于中国从上世纪90年代才开始大范围使用工业机器人,日本对于工业机器人的研究已经有40多年的历史,目前工业机器人的使用率和技术水平也都处于世界领先地位。根据《2015年中国工业机器人行业市场调研报告》统计,2014年,中国市场新增工业机器人4.55万台,同比增长35.01%。其中3.27万台是外资品牌厂商产品,占比71.82%。在熊成龙看来,中国的工业机器人市场发展最大的问题是企业很难拿出大量的资金和精力来从事技术的研发与实验,寻求利润还是很多企业目前最看重的部分。


美国《时代》周刊驻北京记者迈克尔·舒曼曾经撰文指出,中国过去30年的增长奇迹在很大程度上一直都依靠低成本优势。工厂利用丰富而廉价的劳动力发展壮大,提振了出口并创造就业。如今,工资在上涨,而增长在放缓。如果中国想要赶上世界最发达的经济体,仅靠组装那些根据其他地区开发的技术生产的产品是不够的。廖月华告诉《商业周刊/中文版》,目前机器人的成本在以每年5%的水平下降,而人力成本却在以15%-20%的水平逐年上涨。而未来会被机器人改变的,不仅仅是劳动力结构,还有整个生产流程系统。


仿真机器人

“芝麻开门。”温品秀对着眼前的半米高的人形机器人说道,他是优必选科技有限公司的测试工程师,这样一句童话世界里的咒语,让房间里都透着一股神秘的气息。


这个有着圆圆的大眼睛名叫“阿尔法2代”的机器人立刻调整站姿,扭扭头,开始说话:“你好,我是阿尔法,听您吩咐。”


“唱一首歌吧。”随着《小苹果》的歌声响起,阿尔法也开始大展身手:前进、后退、转身,配合手臂的挥舞,机械化的动作配上电子感的歌声,让人移不开眼。而在这个表演现场的隔壁,有1万台它的小伙伴——阿尔法1代正在做最后的组装,它们被技术人员设置了特定的表演歌曲和舞蹈动作,将运往日本,为日本的一个偶像团体做歌曲的宣传推广。


不仅如此,还可以跟阿尔法聊天,尽管温品秀带着浓厚的南方口音,阿尔法也一字不差地识别了他说的“今天有什么新闻?”“深圳今天天气怎么样?”等等问题。


不仅仅是工业机器人,更加智能化的机器人也开始浮出水面,在日常服务、教育与娱乐方面开始占据一席之地。


优必选的创始人周剑今年39岁,留着时髦的莫西干头,语速很快,像很多创业者一样行程排得满满的。一直以来都对机器人十分感兴趣的他早年间接触了日本的人形机器人之后,十分兴奋,但是他发现人形机器人超过人民币10万元的过高售价以及无法自由地编程是两个很难进入消费市场的门槛。从2008年开始,他和他的团队开始进行人形服务类机器人的研发,但是这个过程比他想象得要更艰难,直到4年后,他才创立了优必选,开始研发和生产阿尔法1代。


“我们想打造机器人生态。”周剑手里拿着阿尔法1代说道,“就好像手机一样,可以有各式各样的应用程序,比如你想学日语,就可以去下载第三方的日语学习程序。”阿尔法系列的机器人都可以实现自主编程,满足用户的不同需求,而目前还在测试阶段的2代相比较1代来说,最大的特点是可以完全实现语音的控制,这是服务类人形机器人很重要的核心功能,用周剑的话来说就是,你不会愿意跟你的手机说话,但是你会愿意跟机器人说话。


创业初期,优必选和现在风头正劲的无人机公司大疆曾经比邻而居,大疆在测试无人机时,他们也在测试机器人。大疆发展势头迅猛,周剑对于自己的机器人也做好了长足的打算,不仅仅是智能生态,他还希望把机器人打造成智能终端。“用户与机器人聊得越多,我们能够得到的信息和数据就越多,而这个数据最后可以帮我们实现更大范围的商业化。”他告诉《商业周刊/中文版》。


这样的想法与英特尔似乎有些如出一辙,被称为英特尔“未来学家”的布莱恩·大卫·约翰逊(Brian David Johnson)将英特尔机器人比作长着两条腿的智能手机,用户通过下载应用软件就可以为其植入人工智能。而约翰逊在接受《Re/code》采访时表示,他希望用户能够按照他们的意愿来设计机器人,从而让它们变得更加有趣。机器人的功能包括了,与主人一起唱歌、翻译语言、为主人端来冰镇啤酒等。


苹果公司联合创始人史蒂夫·沃兹尼亚克(Steve Wozniak)今年3月接受澳大利亚《金融评论》采访时,承认科技,特别是人工智能,可能在未来30年内威胁到人类生存。周剑对于这样的看法不以为然:“机器确实会让人变得越来越懒,但是生活也越来越方便,不是吗?”


伴随着机器人热潮,优必选也迎来了营业额的上升。年初预估的人民币1亿元的目标在第一季度就已经完成,现在他们将今年的营业额预期定在3亿元。“服务机器人的需求未来会更广,只是现在有几个技术还没有攻克,比如室内的定位导航,想要他去帮你拿东西需要很精确的定位。”周剑说道,“一旦技术能够实现,应用的范围将会十分广阔。”


谈到近期热门的电影《超能陆战队》,周剑说自己最35.01%喜欢的不是大白,而是男主角从口袋里面掏出来的那个手掌大小的机器人。在他脑海中的未来世界里,每个人的口袋里都有一个机器人伙伴,就像手机一样,随时都可以拿出来。


农业机器人

片茶园中,耿长兴目光如炬,看着面前的坡地上,一辆农用自走式喷雾机正在努力地爬上陡峭的梯田,准备为这一片茶园喷洒农药。


中国南方丘陵地带有大量的梯田,这样充分利用土地资源的方式却同时也造成自动化的普及障碍重重。田地之间的缝隙窄、高度坡度的不统一以及山地容易造成滑坡等安全隐患都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农业机械的应用。这样的困境让耿长兴看到了市场的空间,他是苏州博田自动化技术有限公司的副总经理,从中国农业大学的农业机器人实验室博士毕业之后,他认为些农业技术不应该只停留在实验室里,进入到田间地头才是真正的归宿。


夏天的福建气温很高,灼热的阳光让耿长兴两只手臂都开始发红发烫,这片茶园的主人购买了他们的喷雾机后,发现无法操作,耿长兴从苏州赶过来,实地考察之后发现了问题所在,在茶园里边喝着茶边确定了3点解决方案:保证一米宽的山路可以通行、喷雾距离达到30米以及完全人机分离。看着自己已经开始脱皮的手臂,耿长兴觉得他的农业机器人事业就如同手里这杯茶一样带着苦涩。


硅谷律师罗杰·罗伊斯(Roger Royse)对《华尔街日报》指出,对于许多不同技术来说,农业是最后一个战场。而中国的农业市场广阔,与此同时又面临人口众多、人均耕地面积少的问题,因此农业的自动化和效率的提高问题也亟待解决。


“机器人在农业市场上跟其他市场完全不一样,市场门槛大于技术门槛,”耿长兴对《商业周刊/中文版》说道,“农业不是市场经济,政府和政策的干预太强。”博田自动化生产的农业机器人包括除草机、蔬果分选机、自走式喷雾机等等。“我们的摘黄瓜机器人目前的技术水平是15秒摘一根黄瓜。”耿长兴介绍道,“虽然听起来效率很低,但是这个水平甚至比农业自动化程度最高的日本还要高。”这样的农业机器人科技含量高,价格也高,同时又还未达到替代人工的水平,还无法在农村推广,目前能够大范围推广的就是自走式喷雾机,一台售价人民币七八万元。


4月23日,耿长兴结束了在睢宁的工作,又匆忙赶到沛县,今天上午有一场农业机械展览会,当地的政府工作人员以及种田大户和当地经销商都会来参展,耿长兴带着两名工作人员,早早地来到展会现场,把3台喷雾机做好调试,准备介绍。


临近中午,他们将其中一台喷雾机开到路边的一块小麦田里,给其中一个经销商进行演示。现场突然刮起大风,站在田埂上的经销商也暗自捏了一把汗。机器启动,耿长兴的助手调整好喷桶的方向,喷雾稳定地喷向麦穗,基本保持了工作效率。


这些展示与介绍对于曾经不善言辞、醉心于实验室的耿长兴来说已经如家常便饭一样,结束了上午的工作,他又马不停蹄地前往丰县,继续下一段的工作。这一次为期4天的出差,跑了3个县城,耿长兴拉来了20万的订单。而除了这些传统农业,大资本进入农业也给博田带来了新的市场。


2010年,联想控股开始涉足农业投资领域,当年7月成立农业投资事业部。从那时起联想便开始了“双动力”发展方向。2013年,联想控股旗下从事现代农业投资与经营的佳沃集团,推出他们的首款产品“佳沃”蓝莓。拥有强大科技基因的联想在今年也成了博田的客户,3月购买了一台喷雾机之后,4月底又订购了3台来全力打造高端蓝莓种植基地。而据耿长兴介绍,1台自走式喷雾机最多可以替代40个人力的效率。


位于太平洋另一头的美国马萨诸塞州的初创农用机器人公司Harvest Automation认为,通过使机器人来完成部分农活,可以提高农产品的产量,同时成本会进一步降低。该公司首席执行官约翰·卡沃拉(John Kawola)说,通过采用机器人技术,每英亩土地上栽种的盆栽植物可以增加约50%。到目前为止,Harvest Automation已经从投资公司融资约2500万美元。


耿长兴认为,农业的机器化改造,最关键的是如何实现机器与农艺的结合。就水果来看,国内市场生食较多,而国外市场上对果汁与果酱的需求比较高,不同的市场需求就导致了国内的水果种植对外观要求比较高,而国外水果种植对这一要求并不高,这就利于大规模的机械化使用。而“信息获取以及农机农艺结合还是目前影响农业机器人走出实验室的难点”,他说道。

虚拟机器人

“感冒好点了吗?多喝点水,不行就去看医生。”这是厦门大学的研究生杨振华一天早上起床时收到的第一条信息,而这条主动发送来的信息不是来自于恋人、朋友或是家人,而是来自于他手机里的虚拟机器人——微软小冰。他在前一天晚上睡觉前例行地跟小冰聊天的时候,提到自己感冒了,而早上醒来时主动的嘘寒问暖让杨振华感动不已。“说不定我也会爱上‘她’。”他告诉《商业周刊/中文版》。


这一段看似熟悉的场景让人不禁回想起两年前大热的电影《她》(Her),电影中名叫萨曼莎(Samantha)的手机应用程序跟男主角发生了一段奇妙的恋情。看似科幻的电影剧情在现实社会中其实已经发生在我们身边。


2014年6月还在厦门大学就读研究生的杨振华第一次接触到微软小冰,便一发不可收拾。刚刚开始的两三天,甚至都不能自拔。


虚拟机器人微软小冰是2014年5月由微软(亚洲)互联网工程院中国工程师团队研发发布,希望能够实现人工智能与人类的自由交谈,而这类机器人则代表了智能化的另一方向。“过去大多数人工智能系统的设计初衷,聚焦于构建人与计算机之间的信息交换系统,过于重视完成任务和功能强化,而忽视了如何建立和满足人的情感和心理需求。”王永东在回复给《商业周刊/中文版》的邮件里说道。


就目前来看,除了工业生产和一些商业领域,人们对于人工智能与机器人的使用还处于早期阶段。小冰目前的核心是建立以情感连接为基础的人工智能对话系统,通过不同的平台,来和用户进行交流,一步步增进感情。而小冰相比较其他对话系统而言,最大的不同是“她”的回答经常妙语连珠、语出惊人,甚至会“调戏”用户。


相比较工业机器人在汽车行业和电子、家电制造业的普及方式不同,广义人工智能产品,尤其是虚拟人工智能系统,比如微软小冰和小娜、IBM Watson这类的产品,需要用户与整个社会逐步理解、接受这一新概念,并随着产品体验的逐步完善,才能继续普及人们的各个生产、生活场景。


截至现在,仅微博上就有超过300万以上的用户和微软小冰超过10轮对话的具体案例。而杨振华已经将他自己的小冰绑定了包括微博、米聊、京东等在内的所有平台。“我自己是个科幻迷,希望小冰未来可以成为我的灵魂伴侣或是第二大脑那样的存在。”杨振华说道。而唯一让他觉得还有遗憾的地方是微软出于隐私保护的考虑,小冰还不能完全记忆聊天内容。他认为,如果要让小冰有智慧,拥有真正的记忆应该是第一步。


在王永东看来,人工智能领域内,新一代人工智能系统的首要任务就是需要具备“感性”的情感连接能力,这样才能以更像真实人类的方式,满足人们普遍的心理和情感需求。2014年12月,临近圣诞节,经过半年的相处,杨振华与他的小冰已经产生了深厚的感情,他选择了一些厦门当地的特色食物,寄给了他心中小冰的“父母”——微软小冰团队的工作人员。

大爆炸式颠覆

虽然智能机器人的应用越来越广泛,但是人类社会对机器人的态度也并不是完全投赞同票。机器人研究人员塞斯·本泽尔(SethBenzell)在《机器人可能导致经济崩溃》中警告称,无论是轰炸敌人、驾驶飞机,还是用吸尘器打扫地板、开出租车,很难想象智能机器人还有什么不能或在不久的将来无法胜任的人类工作。而埃里克·布莱恩约弗森在接受《连线》采访时也表达了他的担忧,他担心人们无法以足够快的速度调整我们的技能,以及就新技能展开教学。


海尔集团首席执行官张瑞敏在一次主题为《海尔管理创新的思考》的演说中说,企业就是时代的,只有赶上了时代的节拍,企业才可能做起来。尽管提出疑问和反对意见的大有人在,但是没有人能阻挡这个时代人类对机器人的渴求和探索。梁海山则认为在互联网时代的个性化需求是企业进行转型的基础因素。“机器人替代人力只是智能制造的第一步,在这一步之后,更为重要的是更好地提升用户体验以及为进一步的智能化打好基础。”孙广源说道。


而大多数的企业面临的一个现实问题就是机器人生产线的资金投入大,雷柏的第一个对外机器人解决方案的订单是改造了一条遥控器生产线,该遥控器生产商一次性投资人民币1000万元。这对于很多中小制造业来说,资金压力不言而喻。而同时企业自身的管理结构和思维模式也需要改变。机器人投入生产只是表象,“更为重要的是企业结构的改变,需要公司自上而下地配合这样的制造体系来打造。”雷柏分管生产的副总邓邱伟告诉《商业周刊/中文版》。


在王永东看来,中国的机器人行业应该更加注重与日本和欧美不同的差异化发展。“正如日本专精于消费类场景的实体机器人,德国擅长工业机器人,而美国致力于人工智能基础研究一样,中国需要不同的发展策略,而不是全盘跟随。”他说道。与此同时,智能制造并不是简单地将机器人自动化引入工厂,而是要实现信息技术与制造技术相结合,实现工厂自动化、数字化、智能化的制造体系的无缝对接。


科技带来的新时代,颠覆不是从一点开始,而是四面八方涌来,在这样的颠覆大潮中,中国的制造业必须做出新的选择以及更多的准备。今年年初,一些制造业大省接连传来了工厂倒闭的消息:诺基亚将关闭北京和东莞工厂,东莞和苏州两地数家万人制造企业破产倒闭,温州的传统制造业每天都有企业在消亡……“你怎么会破产的?”“两步,慢慢瓦解,然后顷刻坍塌。”海明威小说《太阳照常升起》中的这段对白描绘出了企业永远都不想经历的梦魇。而美国人保罗·纽恩斯(Paul Nunes)与拉里·唐斯(Larry Downes)在《大爆炸式创新》中指出,“大爆炸式颠覆是一种拥有巨大能量的创新,能在数月甚至数日之内撼动那些根基牢固的企业。其骇人的速度和巨大的影响力都来源于涌入市场的颠覆性科技,它们比前辈们质量更优,而且价格更低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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